距离12月美联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（FOMC）议息会议仅剩不到两周的时间，全球投资者的神经正被反复拉扯。

　　一方面，纽约联储主席威廉姆斯一句“短期内仍有进一步调整利率空间”的鸽派表态，让美联储12月降息的预期概率从30%飙升至80%。另一方面，鹰派阵营此前有关谨慎降息的表态言犹在耳。这场围绕12月降息与否的博弈，已随着关键经济数据的“断档”和美联储内部的公开分歧，进入前所未有的白热化阶段。“鹰鸽”撕裂的内部分歧之下，美联储群体决策的一致性也在悄然瓦解。

　　美联储内部“鹰鸽”撕裂

　　当前，美联储内部“鹰鸽”撕裂，政策分歧被摆上台面——“鸽派”主张持续降息，因其担心劳动力市场恶化；“鹰派”视通胀为心腹大患，主张维持利率不变。

　　其中，美联储理事米兰、沃勒当属“鸽派”阵营，倾向于支持降息。米兰近日表示，美国经济“需要大幅降息”，并警告说，目前的货币政策使借贷成本过高，推高了失业率并阻碍了经济发展。具体到降息幅度上，米兰主张通过一系列50个基点的降息，尽快将利率降至中性水平。

　　当地时间11月24日，沃勒在接受采访时表示，他主要担忧的是劳动力市场，主张在12月会议上降息。除此之外，美联储“三把手”、纽约联储主席威廉姆斯日前释放了“鸽派”信号，称美联储“近期”仍可能降息，而不会危及其通胀目标。旧金山联储主席戴利也支持12月降息，认为相比通胀再度抬头，劳动力市场的突然恶化是“可能性更大且更难管理”的风险。

　　倾向于维持利率不变的“鹰派”阵营也阵容庞大。例如，今年FOMC会议票委、圣路易斯联储主席穆萨莱姆表示，鉴于通胀率高于目标水平，联储官员应谨慎行事。堪萨斯城联储主席施密德、波士顿联储主席柯林斯等“鹰派”成员也担心，进一步降息可能对通胀产生持久影响，对12月降息持谨慎态度。

　　在此背景下，降息预期在短时间内极端摇摆，凸显出市场对政策信号的高度敏感。芝商所“美联储观察”工具显示，10月FOMC会议后，降息预期从超过90%降至70%；随着11月中旬美联储官员陆续发表“鹰派”言论，12月降息概率一度骤降至不足30%；而近期“鸽派”声音崛起后，12月降息概率又反弹至85%左右。

　　数据断档加深内部分歧

　　透过政策分歧这一表象看，对经济形势的不同判断是降息博弈的“内核”，其根源在于美国经济呈现出复杂的信号。

　　“美联储当前面临严重的内部分歧，其核心矛盾在于，通胀持续高于目标、潜在反弹压力与劳动力市场显现疲软迹象同时存在。”东方金诚研究发展部高级副总监白雪对上海证券报记者表示。

　　关键经济数据的断档则成为加剧分歧的“催化剂”。受此前美国联邦政府“停摆”影响，多项关键经济数据发布延迟。10月非农就业报告已正式取消，将与11月的数据合并，在12月16日发布——即FOMC12月议息会议结束后6天才公布。同时，10月消费者价格指数（CPI）报告也将缺席，11月CPI将于12月18日发布，这意味着美联储将在数据缺失的条件下进行利率决策。

　　这种史无前例的信息“真空”，让原本依赖数据的政策制定者陷入困境。不论是“鸽派”还是“鹰派”，均无法以最新数据佐证自身对经济走势的判断。

　　白雪表示，对美联储决策而言，关键数据缺失可能造成多方面的影响：一是决策模式转向谨慎。核心数据的缺失使得美联储失去了制定政策的关键依据，被迫在“数据迷雾”中决策。虽然数据的缺失本身可能不会阻止降息，但会促使美联储采取更谨慎、更依赖私人部门数据、内部模型预测以及定性判断的决策模式。二是内部分歧进一步加深，“鹰派”和“鸽派”各自抓住有限的数据片段支持自己的立场。

　　“由于10月的非农和CPI数据将不会公布，且11月的数据被推迟至12月中旬公布，这意味着美联储在12月会议前将不会获得就业和通胀的最新数据。”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陈杰瑞（Jerry Chen）对上海证券报记者表示，目前美联储内部“鸽派”（担忧就业）和“鹰派”（担忧通胀）的阵营泾渭分明，因此未来两周市场对利率前景的定价可能还会存在变数。

　　“降息”与“暂停”的两难抉择

　　由于支持降息与不降息的美联储官员已接近“势均力敌”，有市场观点认为，美联储12月议息会议可能呈现罕见一幕——无论12月10日会议结果如何，都可能出现多张反对票，甚至呈现平票局面。

　　凯投宏观分析指出，基于近期官员表态，12张投票或形成6:6的僵局。巴克莱研究最新报告认为，尽管美联储内部对下月利率决议存在明显分歧，但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很可能推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作出降息决定。

　　若拉长时间维度来看，美联储长期以来的决策一致性正悄然瓦解。近几场FOMC会议均出现反对票：7月，沃勒和鲍曼投票反对维持利率不变的决定；9月，米兰投票反对降息25个基点的决定，主张降息50个基点；10月会议更是出现“双向分歧”，米兰再次投票支持降息50个基点，施密德则主张维持利率不变。

　　在10月议息会议后的新闻发布会上，鲍威尔曾发表过“12月降息远非已成定局”的言论，一度引发市场降息预期的骤然降温。不过，市场分析认为，鲍威尔在FOMC中的几位核心盟友近期已公开发声，为下月降息“铺平道路”。

　　据有着“新美联储通讯社”之称记者尼克·蒂米劳斯（Nick Timiraos）报道，威廉姆斯和戴利均表达了对劳动力市场风险的担忧，暗示支持采取先发制人的宽松措施。

　　如何弥合内部分歧，考验着鲍威尔的决策领导力。尼克·蒂米劳斯分析，鲍威尔正在权衡两种各有利弊的策略。一种策略是“鹰派降息”，在12月降息的同时，通过精心措辞的会后声明，为未来的进一步降息设置更高的门槛。另一种策略是“鸽派暂停”，即在12月维持利率不变，等到明年1月再做评估。届时，因政府停摆而中断的就业和通胀数据将更为完整。